問題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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軼事之外的辜鴻銘
陳平原
對於文人學者來說，沒有軼事可供傳誦，是一大遺憾。因爲，幾句雋語或一件雅事，其影響可能遠遠超過苦心經營的專門著述。反過來，軼事太多，同樣也是一大遺憾。因爲，大衆樂於品味並傳播軼事，無暇閱讀著作，更不要說努力理解其精神。相對而言，後者或許更可悲。書齋裏的著述，雖說不被大衆所讚賞，畢竟還有召喚知音的能力。餐桌上的軼事，由於被過度消費，甚至成了閱讀的巨大障礙——最明顯的例子，莫過於辜鴻銘。
近代以來的讀書人，對於辜氏奇特的身世以及非凡的語言能力，還有諸多妙語，比如辮子、茶壺、三寸金蓮等，不乏拍案叫絕者。可一句“文壇怪傑”，就基本上將其“消費”掉了。對於奇談怪論，“寬容大度”的國人歷來的態度是：可以欣賞，但不必當真。這麼一來，名滿天下的辜鴻銘，其實沒有多少及真正的聽衆。辜氏晚年自稱京城一景，想來不無悽清落寞的感覺。滿城爭說辜鴻銘，這與西山看紅葉或動物園裏欣賞“國寶”大熊貓，差別不是太大。對於觀賞者來說，有幾人關心“觀賞對象”的喜怒哀樂？
辜氏著述大都用英文寫作，這也妨礙國人的真正瞭解，造成這種尷尬的局面。直到近兩年，作爲思想家的辜氏，方纔逐漸浮出海面。這種公衆閱讀興趣的轉移，很大程度應歸功於辜氏著述中譯本的陸續問世。國人對於辜氏的關注，開始超越“軼事”，轉向“精神”。
用英文、法文向歐美介紹*文化，辜氏前有陳季同，後有林語堂。有趣的是，被我扭到一起的“三劍客”，都是福建人——儘管辜氏只是祖籍福建。在《*人的精神》中，辜氏也曾提及陳季同，但沒有涉及其名滿歐洲的《*人自畫像》等法文著述；至於林語堂30年代之喜歡談論辜氏軼事，以及《吾國吾民》、《生活的藝術》之追摹《*人的精神》，足*辜、林之間的文化因緣。
辜鴻銘的學術生涯，以嚴厲批評西方漢學家起步，並非偶然。首先是充滿民族歧視與文化偏見，其次則是缺乏對於*人“文學和哲學原則”的整體把握能力。前者衍化出一系列“*型”著述，最著名的莫過於1901年結集的《尊王篇》。譴責列強的對華政策，與此同時，爲**以及中華文明辯護。爲了批駁列強作爲侵略依據的“黃禍說”，辜氏重新分辨“文明與野蠻”：生活水平只是構成文明的條件，而不是文明本身；文明的真正含義，在於培養彬彬有禮悠然自在的有教養者。黃種文明有其同樣值得驕傲的存在價值。
隨着危機的緩解，辜氏對於中華文明的評價日高；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以後，辜氏的立論更是由“爭平等”轉爲“救世界”。借用《*人的精神·導論》中一句話：“實際上，我的確相信，歐洲*於這場大戰之後，將在*這兒，找到解決戰後文明難題的鑰匙。”
由辯護者轉爲傳道者，辜鴻銘後期的著述，主要是讚美、推銷儒家文化。不同於漢學家之注重枝節問題，辜氏以能“識大體”自傲。文章雖不長，卻可以牽涉中西政體、法律、宗教、語言、文學等大題目。早期的中西文明比較，學識外，更需要悟*、直覺以及整體把握能力。辜氏在這方面，確有所長。比如，關於儒家不是宗教卻又扮演宗教職能、關於漢語簡潔且適合於傳情、以及“真正的*人”擁有童心與智慧，故“永遠有一種帶詩意的寧靜而具幸福感的精神狀態”等，都並非無稽之談。只是將這種對於理想*的讚美，轉化成爲現實生存處境（包括小腳、辮子、太監、八股、納妾等）辯護，則難避“自大”、“昏庸”之譏。
如何面對處於強勢且咄咄逼人的西洋文明，是每個20世紀*讀書人都必須思考的問題。辜氏出於民族自尊而*西方的“傲慢與偏見”，超越具體的歷史語境，探討*文化的內在魅力，其著述百年後仍有讀者，可見此命題的嚴肅*。不過，在著名的文化保守主義者中，辜氏所受到的非議最多，其“重新出土”面臨的阻力也最大，除了語言（用英語寫作）的障礙，更重要的是其文體及論述策略。辜氏爲人爲文，語不驚人死不休，嬉笑怒罵，皆成文章。採用箴言體、筆記體寫作，可以攻其一點，不及其餘。不必論*，只求奇*，文章必然以氣勢而不是邏輯或學識取勝。常被論者提及的“旁徵博引”，也只是相對於其時國人的西學水平而言。至於“國學”，更非辜氏所長。這就難怪“五四”以後，隨着大批留學生歸國以及專門研究機構的成立，辜氏隨意*很強的中西比較，不再被學界所讚賞。
相對於辜氏在國內的*活動，我更欣賞其在國外傳播*文化的功績。除了《論語》、《中庸》的英譯，《*人的精神》（英）、《吶喊》（德）、《辜鴻銘論集》（日）等的出版，畢竟爲國外讀者提供了與漢學家和傳教士截然不同的另一個“*”。在西方語境下談論*文化，自然是希望借東方文化補救西方文化的缺失。對這一論述策略不理解，無論是讚賞還是批判，我以爲都是不得要領的。這種讀者的鎖定，決定了辜氏對東方文化的評價，必然與以改造*、解決迫在眉睫的社會問題爲己任的知識者大相徑庭。或者說，後者主要面對“現實的*”，而前者談論的則是“理想的*”。在我看來，只要不越界發揮，二者各有其合理*。也就是說，當年新文化提倡者的批判鋒芒，並不因辜氏的重新出土而黯然失*。
談辜氏，不該只限於“軼事”，更有“精神”必須認真對待。
（節選自《中華讀書報》）
12．軼事之外，作者講述了辜鴻銘哪些方面的情況?請根據文字概括。（4分）
13．辜鴻銘一直以來不被真正理解的原因是什麼?請根據文字回答。（5分）
14．文章結尾說“談辜氏，不該只限於‘軼事’，更有‘精神’必須認真對待。”辜鴻銘有哪些“精神”是我們必須認真對待的?請結合文字說明。（6分）
【回答】
12．（4分）（1）辜鴻銘的學術生涯（著述）和思想；（2）辜鴻銘不被理解，受到非議，尷尬的現實處境；（3）辜鴻銘在國外傳播*文化的功績。（1點2分，2點3分，3點4分）
13．（5分）（1）國人對於文人軼事持久不衰的強烈興趣；（2）辜鴻銘的著述大都用英文寫作；（3）辜鴻銘採用的文體及論述策略。採用箴言體和筆記體寫作，論述策略上不求論*，只求奇*；（4）辜鴻銘不擅長“國學”卻又隨意地將中西文明進行比較。（1點1分，2點3分，3點5分）
14．（6分）（1）對強勢且咄咄逼人的西洋文明，辜氏敢於批駁譴責，爲中化文明進行辯護，如辜氏的《尊王篇》；（2）辜氏對中華文明充滿信心，讚美儒家文化，如辜氏確信戰後的歐洲*能夠在*這兒找到解決戰後文明難題的鑰匙等；（3）辜氏在國外傳播*文化，爲國外讀者提供了與漢學家和傳教士截然不同的另一個“*”。（每點2分，共6分）
【解析】
12．
試題分析：本題實際考查的概括文意。首先通讀文字，瞭解文章大意；然後看題乾的要求“軼事之外”“講述了辜鴻銘哪些方面的情況”，最後到文中圈定有關語段，主要集中在5．6．7．8．9段“辜鴻銘的學術生涯，以嚴厲批評西方漢學家起步”“只是將這種對於理想*的讚美，轉化成爲現實生存處境（包括小腳、辮子、太監、八股、納妾等）辯護，則難避“自大”、“昏庸”之譏。”“相對於辜氏在國內的*活動，我更欣賞其在國外傳播*文化的功績”，整理後分條概括即可。
考點：概括中心意思。能力層級爲分析綜合C。
13．
試題分析：本題考查篩選概括能力。作答本題時，先看題幹要求“辜鴻銘一直以來不被真正理解的原因”，然後到文中圈定有關語段“大衆樂於品味並傳播軼事，無暇閱讀著作，更不要說努力理解其精神”“辜氏著述大都用英文寫作，這也妨礙國人的真正瞭解，造成這種尷尬的局面”“辜氏爲人爲文，語不驚人死不休，嬉笑怒罵，皆成文章。採用箴言體、筆記體寫作，可以攻其一點，不及其餘。不必論*，只求奇*，文章必然以氣勢而不是邏輯或學識取勝”“常被論者提及的‘旁徵博引’，也只是相對於其時國人的西學水平而言。至於‘國學’，更非辜氏所長”，分條概括。
考點：篩選並整合文中的資訊。能力層級爲分析綜合C。
14．
試題分析：本題爲探究題，開放向較大，言之成理即可。作答時先概括”辜鴻銘有哪些‘精神’”：“辜氏出於民族自尊而*西方的“傲慢與偏見”，超越具體的歷史語境，探討*文化的內在魅力，其著述百年後仍有讀者，可見此命題的嚴肅*”對強勢且咄咄逼人的西洋文明，辜氏敢於批駁譴責，爲中化文明進行辯護，如辜氏的《尊王篇》；“辜鴻銘後期的著述，主要是讚美、推銷儒家文化”“‘實際上，我的確相信，歐洲*於這場大戰之後，將在*這兒，找到解決戰後文明難題的鑰匙’”辜氏對中華文明充滿信心，讚美儒家文化，如辜氏確信戰後的歐洲*能夠在*這兒找到解決戰後文明難題的鑰匙等；“爲國外讀者提供了與漢學家和傳教士截然不同的另一個‘*’”辜氏在國外傳播*文化，爲國外讀者提供了與漢學家和傳教士截然不同的另一個“*”。
考點：探討作者的寫作背景和寫作意圖。能力層級爲探究F。
知識點：實用類文字閱讀
題型：現代文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