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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記》經典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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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語錄

植物與植物間的沉默幽寂是誘惑*的,寂止的生命在寂止裏生長,也在寂止裏死亡。同一塊單位面積上同時存在着兩個粗分的世界,上層世界在陽光中仰面,下層世界在水蔭中霏然自寂。神祕的令人驚疑的屏息世界無聲發着聲響,沉緩的洪荒大地,一眼望去層層展現,植物在彼此交錯中可有流動?踩着荒堙前進,全神貫注,自然的景*太寂靜令人有着某種程度的悸怖,懷着致命的防衛與深究,我口袋裏隨時*着一本植物圖鑑,總歸是天暗了之後纔會回到室內。在那樣密集的森林裏,植物之間不知道是不是也有故事,我觀察植物的靜默,讀他靜默中的生死離去,植物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語言,相親裏故意忽略對方,但不離開彼此太遠,孤獨的傾聽、安慰、接納、包容,也孤獨的欣賞自己的**。

《*草木記》經典語錄

許多許多起風的日子,我看着空氣中許多許多帶有白毫的種籽亂飛。不同的季節不同的飛羽,十一月芒絮,十二月、一月青楓,三、四月爬森藤、大錦蘭、山芙蓉,秋後木棉,還有四時不斷的菊科植物;這點頗不尋常。昭和草、山萵苣、黃鵪菜、紫背草……皆種籽扁平,棉毛輕盈,四時不斷,有時飛到我的發上,有時飛上衣襟,有時落到我的碗裏。有時風一起,我眯着眼,抖落裙裾,無數無數飛羽示意我發生什麼事情,自然界的盛會,到處都是急欲奔赴的生命。

這個世界繁生茂長,但清淨安寂,數百千萬以上的族類,生着蒴果、小花、苞片、托葉,想常時我來,久久不動蹲踞一旁,所辨認的都是失樂園裏的草木蒺藜,衆家*命,自出門牆,野無遺賢,然而上帝最後傾倒潑灑下來的綠意,落草爲荒,倒成了我間歇隨想的潺緩情質。

初來山裏那一年,我口袋裏隨時*着一本植物圖鑑,早晚出門,小徑上清寂無人,時而山風與急浪迅急掃起,遠近的山樹一起發着哮喘,此起彼應相連。我站在環風處,一頭鬼發脹滿野風,多狂囂的羣峯爆豁,寂靜裏循着草木圖志,看山風褶縐的氣流,從這頭盪到那頭。我喜歡這樣,深居幽徑,在山野裏走着,有時就在紫花藿香薊和咸豐草掩沒的小徑上,龍眼樹梢傳來搗木聲,奪奪奪奪,一味空曠。是五*鳥在空山裏幽幽的鳴禱,式微了的商籟體,通常是在午後空山響起,一草一木一靈魂,光*幽微,所有的一切都在漸漸消暗之中。

爾後,養成習慣,日日往南行走十公里,深入瀑源區,冷瀑沖刷溪谷,落差六十公尺。白練撞上巨石,水花狂舞,澗水每日以火箭的流速泄掉上千萬加侖的源頭活水,不捨晝夜,逝者如斯夫。我認識的山川草木世界就由這個山谷開始。

我在一大片蛇根草前坐下,天命與年歲,這裏有另一種時間存在。六百歲的紅檜正值青春年少,雨後幾小時的菌菇已屬太老。大樹頂梢站着陽光,生命的愁容、莊正,我想看看短促的菌菇獨處時做些什麼。它不動,一分鐘二分鐘三分鐘持續的不動,然而我知道緊鑼密鼓,流年正在暗中偷換。傘褶在微微鬆張,不動聲*的**孢子麼,我轉換坐姿,看不出一切。分秒正在離去,菌菇看起來仍在靜止。是否存在的心跳只有存在本身聽到,面對恆長來說,紅檜的世紀浩遠幽邈我無由憬悉,然而菌菇的遊絲我亦未見得就守得住它的瞬息。恆長無法掌握,短暫易於流失,我認識的菌菇往往只存在一場暴風雨之間,頃刻消逝,許多我走過的地方,發生過的也都沒有發生,然而某些東西確實存在過。

就這樣處於荒野,環身四顧漸漸也學會了採食野蔬,想起我父親那個年代。他們把山棕蕨的梗莖杵碎,搗成漿汁,沈澱成一大桶澱粉,濾去水分調製成絳褐*扁平的煎餅兒。那樣的年代草衣木食,爲的是常有歲歉,而我學習生活的單致,是因了現下過度富裕的社會。過度需要節制,垂禱裏清貧意志的升起,纔會瞭解自然。袪除與擺脫,寬懷體受天地之味,野叟山童有野叟山童的喜樂自在。

絡草經綸,細草微風轉度四時,荒野四下抽着發綠的細芽,成簇耀眼盛開,逐一試嘗過去,也逐一畫下的全是百草。細草微風,無意中完成的許多事,不是原先可以預料的那些樣子,結集之際,草還在長,一年一回新,從神農所在的那個春秋,直到千千萬萬個光年以後,流過來的,終將流過去了。足矣,無論一樣不一樣的青青河畔草,那種新,剛下過雨一樣的綠,祈願總是存在的。

來了,去了,關於生命,那種迅急,心情是小草的心情,我蹲下來,生命的景*永遠伏低下去,災難的起落鈍挫,歲序枯榮,生命種種都是要跪下來看的。由此,有一半的時間我伏在地上和大地野草一起轉度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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