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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猶如此》經典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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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猶如此》經典語錄

《樹猶如此》是白先勇的散文自選集,主要收錄他回憶個人經歷、親友交往的文章。其中紀念亡友的《樹猶如此》將至深痛楚沉澱六年,被稱爲“以血淚、以人間最純真的感情去完成的生命之歌”。另收兩篇寫友人的新作:畫家奚淞修佛之旅《尋找那一棵菩提樹》,救助上萬艾滋孤兒的杜聰《修菩薩行》。可見白先勇近年心中所繫。

書中作品多成於白先勇“五十知天命”之後,董橋曾“驚訝他已然像自在、放下的老僧,任由一朵落花在他的掌心默默散發瞬息燦爛”。寫至友王國祥、三姊先明,平實中蘊藏波瀾壯闊,人間悲憫。桂林、上海、南京、臺北,文化鄉愁疊加,難覓歸處。在傾注心血和青春的同人雜誌《現代文學》,白先勇以文會友,情篤一生。他也關心年輕人的成長困境,艾滋病患的掙扎和勇氣。生命繁華之歡喜,傷逝消亡之不捨,白先勇的天真執着和無可奈何,在散文中化爲真實的有情世界。


經典語錄

春日負暄,我坐在園中靠椅上,品茗閱報,有百花相伴,暫且貪享人間瞬息繁華。美中不足的是,擡望眼,總看見園中西隅,剩下的那兩棵意大利柏樹中間,露出一塊愣愣的空白來。缺口當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雲,那是一道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六〇年代,反觀大陸,則是一連串問人的悲劇:老舍自沉於湖,傅雷跳樓,巴金被迫跪碎玻璃;丁玲充*黑龍*,迄今不得返歸;沈從文消磨在故宮博物院,噤若寒蟬。大陸文學,一片空白。

人心唯危,瞬息萬變,一輩子長相廝守,要經過多大的考驗及修爲,才能參成正果。阿青,也許天長地久可以做如此解,你一生中只要有那麼一刻,你全心投入去愛過一個人,那一刻也就是永恆。你一生中有那麼一段路,有一個人與你互相扶持,共御風雨,那麼那一段也就勝過重生了。

我在車中反光鏡裏,瞥見他孤立在大門前的身影,他的頭髮本來就有少年白,兩年多來,百病相纏,竟變得滿頭蕭蕭,在暮*中,分外憷目。開上高速公路後,突然一陣無法抵擋的傷痛襲擊過來,我將車子拉到公路一旁,伏在方向盤上,不禁失聲大慟。我哀痛王國祥如此勇敢堅忍,如此努力抵抗病魔咄咄相逼,最後仍然被折磨得形銷骨立。而我自己亦用盡了所有力量,去迴護他的病體,卻眼看着他的生命一點一滴耗盡,終至一籌莫展。我一向相信人定勝天,常常逆數而行,然而人力畢竟不敵天命,人生大限,無人能破。

文學或許不能幫助一個國家的工業或商業的發展,但文學是有用的,它是一種情感的教育。想做一個完整的人,文學教育是非常重要的。

我寫的常是人的困境,因爲人有限制,所以人生有很多無常感。在這種無常的變動中,人怎樣保持自己的一份尊嚴?在我小說裏,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題目:他們過去的一些輝煌事情、一些感情、能夠保有的一些東西。正如張隆溪教授說的,文學教人同情。我寫人物時,跟他們站在同一根線上。他們的困境,我想我也有。我不是站在一個比人高的位置上去批判人。我想,人的最後裁判,不是由人來做,只有神——一個更高的主宰,才能對人做出最後的判決。我們作家的職責,是要寫出人的困境,人的苦處。

”你待我一尺,我待你一丈,你待我一丈,我待你天上。“ ”人長天也長,讓他一步有何妨!“ 老太太這些充滿睿智的教誨,的確有中原人士的廣闊心胸。

在人的生活情感中,我想同*戀異*戀都是一樣的。哪個人不希望一生中有一段天長地久的愛情,覓得一位終生不愉得伴侶?尤其在你這種敏感而易受傷的年紀。阿青,我瞭解你多麼希望有這樣一位朋友,寂寞的時候撫慰你,沮喪的時候鼓勵你,快樂的時候跟你一起分享。我聽到不少同*戀青少年抱怨人心善變,持久的愛情無法覓得。本來,青少年的感情就如同晴雨表時*乍晴,何況是“不敢說出口的愛”,在社會禮法重重的壓制下,當然就更難開花結果了。異*情侶,有社會的支援,家庭的鼓勵,法律的保障,他們結成夫妻後,生兒育女,建立家園,白頭偕老的機會當然大得多———即便如此,天下怨偶還比比皆是,加州得離婚率竟達百分之五十。

文學或許不能幫助一個國家的工業或商業發展,但文學是有用的,它是一種情感教育。想做一個完整的人,文學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培養你的美感,對人生的看法,對人的認識,它在這方面的貢獻最大,不是別的東西所能替代。音樂比較抽象,而文學卻很實在,它對人生更爲接近。

我與王國祥相知數十載,彼此守望相助,患難與共,人生道上的風風雨雨,由於兩人同心協力,總能抵禦過去,可是最後與病魔死神一搏,我們全力以赴,卻一敗塗地。

歷史的演變真是莫大的諷刺。戰敗的日本在烽火廢墟上建立起一等的經濟大國,而我們卻“贏得了戰爭,失去了和平”……

缺口當中,映着湛湛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