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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像鐵軌一樣長》經典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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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像鐵軌一樣長》經典語錄
《記憶像鐵軌一樣長》,是余光中50幾歲時的散文作品集,比其早期作品,味道醇厚許多,用詞遣句依然講究,比原來的文章好讀多了。余光中早期抒情散文,有過分雕砌的毛病,到《記憶像鐵軌一樣長》時,他的抒情濃度、用典、敘事,彼此交融,渾然一體。 這本集子有20幾篇文章,收錄了余光中1978年冬到1985年之間21篇散文,有隨感、札記、人物、遊記。作者的才識、學樣、情懷、趣味,在不動聲*的記敘中呈現出來,他寫電話、火車、汽車、女兒的男朋友,妙趣橫生。這些日常細節,實際關涉到現代化、心理學等多種問題。余光中感慨現代生活節奏加劇,用書信追憶古典情懷。科技將人徹底改變,現在人們越來越依賴由疏遠關係組成的網絡,寧願跟陌生人互相試探,不願敲開隔壁的門。 
雙管在握的作家要表現一種經驗時,怎能決定該用詩還是散文呢?詩的篇幅小,密度大,轉折快,不能太過旁鶩細節,散文則較多回旋的空間。所以同一經驗,欲詳其事,可以用散文,欲傳其情,則宜寫詩。去年初夏,和沙田諸友爬山,從新娘潭一直攀上八仙嶺,終於登上純陽峯,北望沙田而同聲歡呼者共爲六人:樑錫華伉儷、劉述先、朱立、黃國彬和我。當時登高望遠臨風長嘯的得意之情,加上回顧山下的來路,*苦,曲折,一端已沒入人間,那一份得來不易的成就感,用詩來歌詠最能傳神。用散文也能,若是那作者筆下富於感*,在敘事、抒情之外尚能狀物寫景。可惜純散文家中有一半不擅此道。另一方面,若要記述事情的始末,例如還有那些遊伴留在山下,爲什麼不曾一起仰攀,有誰半途而回,是誰捷足先登,是誰掌管水壺,是誰在峯頂爲衆人的狂態拍下照片,甚至誰說了一句什麼妙語,若要詳記這些旁枝細節,用散文,就方便得多了。詩一上了節奏的虎背,就不能隨便轉彎,隨便下來。詩要敘事,只有一個機會,散文就從容多了。

經典語錄

說是人生無常,卻也是人生之常。

只是到了夜裏,人籟寂寂,天籟齊歇,像躺在一支壞了的表裏,橫聽豎聽,都沒有聲音。

對社會只有奉獻而不要求,不要求它變得更合理更進步,那是愚忠。不問收穫,是不對的。反之,對社會只有要求而不奉獻,那是狂妄與自私。

我深深地懷念那個摩肩抵肘的時代。站在今日畫了黃線的整潔月臺上,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直到記起了從前那一聲汽笛長嘯。

來臺之後,與火車更有緣分。什麼快車慢車、山線海線,都有緣在雙軌之上領略,只是從前路上的東西往返,這時,變成了縱貫線上的南北來回。滾滾疾轉的風火輪上,現代哪吒的心情,有時是出發的興奮,有時是回程的慵懶,有時是午晴的遐思,有時是夜雨的寂寞。大玻璃窗招來豪闊的山水,遠近的城村;窗外的光景不斷,窗內的思緒不絕,真成了情景交融。尤其是在長途,終站尚遠,兩頭都搭不上現實,這是你一切都被動的過渡時期,可以絕對自由地大想心事,任意識亂流。

月光從桂葉叢中泄下來,沾了他一身溼涼

木訥而健忘的灰*老屋,曾經覆他載他在烈日中在寒流中蔽他翼他的那老屋,終於死了,只留下滿園子的樹木,那些重碧交翠的靈魂,做他無言的見*。

我的中學時代在四川的鄉下度過。那時正當抗戰,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一寸鐵路也沒有。不知道爲什麼,年幼的我,在千山萬嶺的重圍之中,總愛對着外國地圖,嚮往去遠方遊歷,而且見到月曆上有火車在曠野奔馳,曳着長煙,便心隨煙飄,悠然神往,幻想自己正在那一排長窗的某一扇視窗,無窮的風景爲我展開,目的地呢,則遠在千里外等我,最好是永不到達,好讓我永不下車。那平行的雙軌從天邊疾*而來,像遠方伸來的雙手,要把我接去未知;不可久視,久視便受它催眠。鄉居的少年那麼神往於火車,大概是因爲它雄偉而修長,軒昂的車頭一聲高嘯,一節節的車廂鏗鏗跟進,那氣派真是懾人,繼續單調而催眠,也另有一番情韻。

美國火車經常誤點,真是惡名昭彰。我在美國下決心學開汽車,完全是給老天爺激出來的。火車誤點,或是半途停下來等到地老天荒,甚至爲了說不清楚的深奧原因向後倒開,都是最不浪漫的事。幾次耽誤,我一怒之下,決定把方向盤握在自己手裏,不問山長水遠,都可即時命駕。

在美國的那幾年,坐過好多次火車,在愛奧華城讀書的那一年,常坐火車去看劉鎏和孫璐。美國是汽車王國,火車並不考究。去芝加哥的老式火車頗有十九世紀遺風,坐起來實在不大舒服,但沿途的風景卻看之不倦。

我的中學時代在四川的鄉下度過。那時正當抗戰,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一寸鐵軌也沒有。不知道爲什麼,年幼的我,在千山萬嶺的重圍之中,總愛對着外國地圖,嚮往去遠方遊歷,而且覺得最浪漫的旅行方式,便是坐火車。每次見到月曆上有火車在曠野奔馳,曳着長煙,便心隨煙飄,悠然神往,幻想自己正坐在那一排長窗的某一扇視窗,無窮的風景爲我展開,目的地呢,則遠在千里外等我,最好是永不到達,好讓我永不下車。那平行的雙軌一路從天邊疾*而來,像遠方伸來的雙手,要把我接去未知;不可久視,久視便受它催眠。

說是人生之常,卻也是人生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