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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啓章經典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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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啓章經典語錄

經典語錄

所有之外亦即之內,而之內亦即之外。沒有絕對的內,也沒有絕對的外。

那是成長的滋味,混合了成就感與彷徨,未知的刺激和逝去時光的失落,還有,沒有人知曉和分享的孤獨。

神就是道,而道是沒有人*的,是無情的。

等待是非常痛苦的經驗。不過,沒有回覆,也不期待回覆的傳訊,卻是世界上最孤寂的事情。那是比不知道所有同類已經滅種而兀自每個深夜持續在空曠的山上發出求偶的哀鳴的最後一鳥更爲荒涼的景象。古代的戀人等待那永遠不會到達的信,後代的情癡等待那永遠不會打來的電話。而等待電話比等信更可怕。君不見電話比信更經常地成爲恐怖片的題材,可知其勾起疑雲的潛力遠比信厲害。信畢竟是一種緩衝,在寫的當下和讀的當下之間,有一段冷靜和淡化的距離。但當電話一響起來,那意味着有誰就在那裏,無論是人是鬼,在此刻,與自己並時存在。它來的時候強烈地真實,不來的時候,更強烈地虛幻。反過來說,信和文字,雖然間接和緩慢,但卻更能夠讓人想象一個共同的空間,而不是非有或無,非真則假。

活在現今,我只能想像在裁縫店度身訂做一件旗袍會是何等親密而溫暖的經驗,尤其是少女成長後第一次訂做自己的旗袍的那種自己終於成爲一個女人的驕傲和忐忑。當裁縫師拿軟尺熟練地度量你還在發育中的身體曲線,你可以想像他對你的體態瞭然於胸;當他的剪*沿着紙樣的界線破開柔滑輕薄的布料,你可以想像他的手指正溫柔而靈巧地順着你的背項撫摸;當他在衣車上耐心地縫合尺寸到位的布塊,你可以想像自己的腰身在那細膩的輕扎中慢慢成形。那一襲旗袍就是你最自然的身體的倒影,在繁華或素葉的覆蓋中把你最光榮和羞*的裸身展示無疑。那是每一個優秀裁縫也必然祕傳的*情美學。但柔情並無永恆,也絕非博愛。可以說,是你反過來變成了被裁剪的材料,斷肌削膚去適應貼合那旗袍的形殼。

對戀人來說,通電話就像上了毒癮一樣,只會越吸越戒不掉。每一次的滿足和紓緩,也會加強對下一次的慾望。這大概是所有現代初戀者所共同患過的病。它像流行*感冒一樣,十分普通,也沒有醫治的*,一般只能等身體自行痊癒。所謂痊癒,要不就是進而共賦同居,從此免除相思之苦,要不就是感情轉淡,通話變得可有可無,再不就是分手,一舉斷絕聯絡的必要,這亦等同於病重身亡。

那個時代不像今天,孩子們受一點責罵就動不動跳樓自殺,然後家長和老師就要加倍呵護他們的小寶貝,唯恐損害了小寶寶的尊嚴。我們那個時代沒有尊嚴……但我們沒有人自殺,沒有人不能好好成長,沒有人因此心理變態或者對自己失去信心。我不知道世界發生了什麼改變,總之一切也不同了。

但董銑照樣每晚坐在電視機前,就像他父親董富當年老是開着原子粒收音機。在電波的盪漾裏他們感到安然,像回到了最初,又像來到了最後,和逝者是那麼地接近。近乎可感可觸。而除董銑之外許多老者們獨對電視機的場面,已經是這個時代的晚年生活的一種共同寫照。但這不是習慣一次可以解釋,也不單純出於孤寂,而必然包含聲光的撫慰。那就像古人的星空,樹影,和晚風,天地之悠悠,盡在暗室的屏幕上。

在秩序內我們迷失,因爲我們除了預先設計的道路,哪裏也去不了。我走的,跟你走的,並無兩樣。縱使我們不甘心,故意擇走殊途,終究也是同歸於盡,在那完全可以設想和理解的地貌上。

凝視照片是創造*的,開放的,而觀看影畫則是被動的,侷限的。

敘述裏的美好成分就如淘金盤裏的小小金粒,是時間之流裏稀罕的撈獲,而累積更多的,是無用的沙石或者腐朽的物質。我只是在它溜走之前,趕快把那細微的金子剔出而已。至於那沙石或腐朽,如果無法完全衝擦,就必須誠實地面對。

繁者天長地久,簡者盡在當下。歷史記憶和片刻體驗其實是時間*的一體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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